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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陛下,你我君臣,何异于夫妻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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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榜那天,新科进士纷纷登上大雁塔提名,自此十年寒窗不须问,一日看尽长安花。

彼时你坐在不远处的慈恩寺,与玄宗对坐论棋。
承蒙门荫入仕,拜长安令,你一贯信马由缰。
眼看胜局已定,忽刮起狂风,吹落身侧的书卷,这残局只得作罢。

玄宗拾起书卷,见上面正是韩信列传。
“刘邦微末时与韩信结交,允他:「见天不杀,见地不杀,见铁不杀」,爱卿以为如何?”
“君王一诺,微臣乌纱于顶,当清风鼓袖,朗月正冠,九死未悔。”

朝堂上你讲起主持漕运所见所闻,颤巍巍呈上弹劾李相的折子。
豆大的汗珠滴在地上,从地砖缝隙里直直延伸到巍峨的龙椅。
——纵横之间,朝堂被划成那日的残局,你身侧手持笏板的群臣变作横七竖八的棋子,杀意暗涌,几净的朝堂分明血海翻覆。

你听他轻叹一声,“爱卿怎不懂为官之道?”

被贬谪的日子落得清闲,妹妹也到了成婚的年龄。
你为她点花钿时,嘱咐她,男女情事最是复杂,前一秒你侬我侬,后一秒便兵戈相向。
“世俗要女子忠贞不二,一生苦乐皆系于此,荣辱与共,休戚相关。”
“但若是这忠贞被辜负,便生出哀怨愤恨。若是郎君见异思迁,便是哀莫大于心死。”
“至亲至疏夫妻,妹妹勿要困情关。”

天宝五载,一道圣旨,韦府盛火吞院,丹落污茶,全族诛灭。
你褪下紫蟒,扛上枷锁,伏着圣上的脚踝,可他却舍不得一阙目光,轻飘飘丢下几句话:
“长江水清,黄河水浊,皆灌溉田地,帝王之道,不因水清而偏用,亦不因水浊而偏废,自古皆然。”
“你自比清流,自恃为民请命,便劝朕只用长江而废黄河,目无君上,这便是爱卿的为官之道吗?”

你忽然想起妹妹出嫁那天。
你叫她切勿沉溺情爱,然而上位者薄情寡恩,下位者摇尾乞怜:丈夫变心,妻子肝肠寸断;天子帝心如渊,鸟尽弓藏之后,忠臣那泣血椎心地发问,
二者有何两样?

为君一日恩,误妾百年身。

你想起韩信最终被吊在麻袋和大钟里,宫女以竹签穿身———刘邦信守承诺,竟费如此手段,取他性命。

“君不见左纳言,右纳史,朝承恩,暮赐死。”
你竟今日方知。

梦醒时,你瘫坐青灯古佛旁。
你再也没能回到大雁塔,下完那场残局。

风动幡动,明眼人前休说梦。
太情切,太匆匆,忘了在梦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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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陛下,你我君臣,何异于夫妻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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